美国在WTO总理事会提交对中国经济模式指责意见

转自国际贸易法评论

2018年7月26日至27日，世界贸易组织总理事会上，美国代表提交文件对中国经济模式进行指责，以下内容是对美方意见的总结摘要。

首先，美方代表重申了《马拉喀什宣言》中的多边贸易体制原则，并提出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初世贸组织成员对于中国进一步发展的期许，以及中方对此已表示出的将对于相悖于国际贸易体系的政策以及行为作出相应调整。并提出中国现今却选择违背这些基本原则，坚持一个国家主导的贸易破坏性的经济模式。这种行为给世界贸易组织其他成员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压力以及严峻挑战。其后，美方从中国政府和中国共产党构建的非市场导向模式、非市场的资源分配、中国经济模式给其他WTO成员的负担，以及中国从自身经济模式中获益四个方面进行了具体论述。

一、党与政府构建的非市场导向模式

A. 控制的基本目标

1.1 中国经济的核心架构是由中国政府和中国共产党（“中共”）确定的，党和政府通过国家对关键经济活动参与者的所有和控制以及政府指令等手段，直接或间接地对资源分配实施控制。

1.2 根据中国宪法，中国政府与中国共产党坚持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1.3 为了完成既定目标，中国政府与中国共产党直接引导经济行为者。并且中国共产党只允许自由市场运行符合国家经济与产业政策的目标范围内。

1.4中国的龙头企业、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都证实了中国经济的非市场导向特点。科技公司阿里巴巴曾表示，“中国经济在很多方面与大多数发达国家的经济不同，包括政府参与的程度，发展水平，增长率，外汇管制和资源分配。虽然中国政府已采取措施，强调利用市场力量进行经济改革，降低国家对生产资产的所有权，以及在商业企业中建立健全公司治理，但中国的大部分生产资产仍由政府所有。此外，中国政府通过实施产业政策，继续在规范行业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中国政府还通过分配资源，控制外债支付，制定货币政策，规范金融服务和金融机构，以及为特定行业或公司提供优惠待遇，实施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重大控制”

1.5 同时，中国已明确表示没有改变现今基本经济手段的意愿。正如中国向2018年世贸组织贸易政策所报告的一样：中国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状没有改变；中国致力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改善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在中国看来，政府能够在管理经济上发挥更好的作用，而不是政府停止对市场的干预，由自由市场运行来决定市场结果。

1.6 除此之外，中国政府和中共也严重关切如何对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的经营与投资决策施加影响。这种影响在中国共产党对于“党的建设”推动与贯彻过程中产生的。

B. 对于企业层面的控制

1.7 中国经常声称中国企业能够在基于市场原则的条件下进行经济决策，然而事实上中国共产党长期对国有企业实行控制。

1.8 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6年10月将国有企业角色描述为党和国家的延伸。习近平主席还明确指出国有企业是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的重要力量，并且对于国家的一系列决策都具有重要的作用。2017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主席曾强调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加强国有企业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

1.9 此外，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都拥有内部党组织，党组织有权对企业经济决策与管理进行干预。根据公司法第19条，在公司中，根据中国共产党章程的规定，设立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开展党的活动。公司应当为党组织的活动提供必要条件。

1.10 近期，中共已经采取措施增加其在所有经济组织中增的力量与影响。作为“党建”活动的一部分，国有企业和部分私营企业被迫修改公司章程以确保公司董事会中有党代表。

1.11 举例，中国太平洋保险集团是一家拥有1.1万亿资产的国有保险公司，2017年上半年，其公司章程加入第八条，“对公司重大事项作出决定，董事会应首先征求公司党委的意见。第八条修正案还提出了“交叉任用”制度，根据该制度，党委书记担任董事会主席，并鼓励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和董事会人员与党委成员重叠。

1.12 根据2017年8月《亚洲评论》的报告，数据表明中国共党对于企业的干涉呈上升趋势

1.13 在过去的一年中，许多报告证明中国共党对于外商投资的企业也进行了对于投资管理的干预。2017年11月德国工商会发表申明反对中共“加强其对德国在华全资公司的影响”，此外欧盟商会也发表类似申明并表示无法领会中国采取此类行为的法律依据。

1.14 政府和中共通过构建“信用系统”，依据政府和其他组织收集的数据，对中国境内企业活动进行监督/评估和限制。

1.15 中共正在加强对于中国经济关键参与者的影响，而不是像所希望的那样向市场经济进行过渡。

二、非市场资源配置

A. 主要生产资料的非市场配置

2.1 作为非市场经济，中国没有按照市场原则对生产资料进行分配与定价。中国共产党保持对于生产要素（土地/劳动力/能源和资本）的控制和影响力。

2.2 中国的所有土地无论农村集体所有土地还是城市国有土地都是国家财产，政府控制农村土地的取得和城市土地使用权的分配，且政府决定土地的使用者和使用目的。这种机制导致了一个低效的土地市场。

2.3 由于劳资谈判受限，工资制度也存在扭曲。中国政府禁止成立独立的工会，且中国工人不具有合法罢工权。此外，中国政府的户籍制度限制劳动力的流动，造成了劳动市场供给方面的扭曲。

2.4 中国政府对于能源及其他进口产品的价格都进行了高度控制。尤其是这种行为导致了整个经济成本与价格的扭曲。

2.5 中国共产党对于金融业的影响尤其严重。

2.6 中国共产党对于外资银行实行投资限制，这种行为会影响外资银行在中国的业务范围发展。

2.7 除了彻底的所有权，中国政府对于银行业的决策施以其他形式的影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商业银行要按照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在国家产业政策的指导下开展贷款业务。

2.8 独立信贷分析师也证实了政府和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金融业的总体上所有权与控制权。评级机构惠誉评级的2016年分析指出中国商业银行仍是产业政策的支持者，其经营策略需要符合国家产业目标，这也表明中国仍是中央计划经济体制。

B. 产业政策

2.9 中国的计划经济特点越来越突出

2.10 中国的做法与其他世贸组织成员国有很大的不同。中国向国内企业提供大规模的国家支持与补贴，会导致严重的产能过剩。与此同时，中国也采取不利于外国生产商和供应商的政策与措施。

2.11 以中国自上而下的技术相关产业政策为例，具体有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和国务院发布的中国制造2025等。

2.12 中国也越来越多地采用了国家控制的新型金融机构来实现产业政策。例如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在政府指导下，重要国企及金融机构出资建立的机构，是集成电路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的一部分，用于推行国家互联网战略）

C. 法律作为党领导国家的工具

2.13 中国的法律也是政府和中国共产党指导经济，发布宏观经济政策和追求产业目标的工具。总体上司法独立性不足。此外，由于腐败或者地方保护主义，企业仍面临司法不公的挑战。

2.14 美国还指出中国限制信息自由。包括对于互联网防火墙的监控以及政府对于音像及纸质媒体的定期检查。这些负面的影响导致了中国经济的扭曲并影响了外国企业在中国的发展及竞争能力。

三、中国经济模式对于其他WTO成员国的负担

A. 非互惠的受保护市场

3.1 世贸组织是建立在市场准入、非歧视、互惠互利、公平和透明的基本原则基础上。世贸组织成员国应自愿转向以市场为基础的结果。中国采取的政策与行为不但违背了作为世贸组织成员国的义务，且表现出了对于世贸组织基本原则的漠视。

3.2 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报告，中国采取各种手段抵制进口商品及外国企业，对中国企业则采取优惠政策支持。中国政府官员滥用行政许可和审批程序使此类情况愈演愈烈。

3.3 中国所实行的治理与监管体制与世贸组织的透明度原则背道而驰，因此其他成员国难以对中国是否遵守作为世贸组织成员国义务进行评判。此外，中国没有在任一官方刊物上公布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发布的与贸易有关的措施，也没有用世贸组织的任一种官方语言对这些措施进行翻译。

B. 产能过剩

3.4 中国的产能过剩使全球经济受到了损害。这不仅是因为中国的直接出口，还由于全球价格的走低与供应过剩，最有力的生产商也难以保持活力。很多世贸组织成员国（包括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及欧盟）都已依本国产业申请对中国过剩产能的贸易扭曲效应做出回应（例如双反措施）。

3.5 现如今，中国在产能过剩方面居于世界领先。并且中国国务院也承认，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和造船等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

3.6 产能过剩导致与其交易的其他国家受到损害。例如，由于中国太阳能电池板产能过剩，美国从2012年到2016年从中国大量进口太阳能电池和组件，同时太阳能电池和组件的价格下降了60％。大多数美国生产商因此停止了国内生产，或将其设施转移到其他国家，或宣布破产。自2012年以来有25家公司倒闭，到2017年，美国太阳能制造业几乎已经消失。

3.7 很大程度上，中国政府的行为以及大规模的市场扭曲补贴与其他政策推动了产能过剩。中国也在2016发布了指导措施，以减少煤炭和钢铁部门的产能过剩，这是所谓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措施的一部分。然而，这些应对产能过剩的政策所反映的是政府的高水平干预而不是市场原则。

C. 强制技术转让

3.8 正如各成员国所知，美国发布了一份详尽的报告，说明了中国推行的不合理的政策及行为损害了美国的知识产权、创新与技术发展。并且，这份报告还阐述了中国政府对于入侵美国商业网络行为的支持，这些行为指向美国所持有的秘密商业信息。中国不平等的行为与政策不仅损害了美国，也对世贸组织其他成员国造成了损害。

四、中国从其经济模式中的获益

4.1 中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自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经济飞速发展，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4.2 中国仍坚称是一个需要技术进步的发展中国家，事实上，中国在高科技领域已经取得了重大进步。

4.3 许多事实都说明了中国经济的发展程度。例如：中国在2017年花费了大约2,280亿美元用于国防；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消费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肉类消费国；中国有6个居民超过1000万的特大城市；中国已超过英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艺术市场”，按价值计算，占全球艺术品市场份额21％。

4.4 尽管中国在某些经济领域的确面临贫困的挑战，但是通过声称中国与许多其他国家一样作为发展中国家来规避对全球贸易规则的逐步自由化作出贡献是不能被接受的。

4.5 美国在此提醒各成员国，《中国加入议定书》质疑中国声称自己属于发展中国家，并明确否认中国在若干世贸组织协议下自行决定其发展中国家地位的权利。

五、 总结

5.1 自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多次表示正在推行经济改革。

5.2 不幸的是，中国使用的“改革”一词不同于任何国家遵从市场化原则后寻求的改革类型。对中国来说，经济改革意味着完善政党对于经济的管理。只要中国继续坚持这种道路，势必给世贸组织带来消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