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目标欧洲
Bruno Maçães著 范璐晶编译
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目标是北京可以影响全球经济规则。对欧洲而言，这是需要回应的挑战。本文是对Bruno Maçães所著CHINA’S BELT AND ROAD: DESTINATION EUROPE一文的第三部分“一带一路”战略和全球价值链（THE BELT AND ROAD AND GLOBAL VALUE CHAINS）和第四部分欧盟对“一带一路”战略的反应（THE EU’S REACTION TO THE BELT AND ROAD）的编译。
在全球价值链的时代，国际专业化模式和劳动分工尤为相关。如今，几乎没有产品可以在一国制造完成。一国制造业进口的更可能是中间产品，包括商品、零部件或半成品，以制造本国所需产品。这些中间产品可能成为全球其他生产者和供应商的最终产品或新的部分。全球价值链可能变得如此复杂，以至于进口也可能包含源自进口国的价值增值。
随着全球价值链的出现，视出口为有利而进口为不利的重商主义方法开始看起来适得其反，甚至自相矛盾。如果一国对进口中间产品征收高关税并设置各种障碍，那么该国的出口将首先受到不利影响。正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所作的一些研究所表明，对出口总额征收的名义关税（nominal duties）并不是对实际关税壁垒（effective tariff barriers）的完全衡量。出口商的实际负担最好用对国内出口增加值征收的关税衡量，这些关税可能比总出口关税高几个数量级。
因此，国内公司需要获得进口世界级商品和服务输入的有效渠道，以提高其生产力和出口能力。在这个新的时代，需要考虑商品和服务跨越国境的情况。当中间投入（intermediate inputs）经常跨越国境时，即使极少的关税和边界障碍也会产生累积效应，阻碍进口的保护措施增加了生产成本，降低了一国的出口竞争力。
这些都是支持贸易自由化的有力证据，但是需要考虑如果一国有能力按照最有效的方式组织生产时会发生何种情况。如果商品完全在一国生产，那么该国可以完全控制整个进程。然而，各个价值链中劳动的精细分工导致商品在数个国家生产，事情变得棘手。一国想要的是在每一价值链中挑选增值最多的分工。产业政策越来越指向任务而不是产业，但是为此，一国必须寻求进入其他国家产业政策杠杆的途径，以便能够在整个价值链上组织生产。在供应链中，一国在更高增值的部门进行生产比通过提高当前所在分工部门的生产效率获益更大。
因此，如果中国想要专注于既定价值链的特定部分，它需要价值链中其他国家的高水平互补。只有在建立了完善的运输和通信基础设施以及这些国家采取合适的经济政策的情况下，中国的目标才会实现。有中国专家表明“一带一路”战略是“跨国”产业政策的第一个尝试。即使欧盟这一高水平的跨国组织在建立规则和机构时，也放弃了产业政策，因为产业政策不能跨国复制。这会导致不同一体化模式之间的冲突。
运输和通信网络无疑是全球价值链发展的先决条件。但关键因素是一系列产业政策决定，各国可以据此努力进入新的价值链或在已经占有的价值链中进入新的部分。为了避免中等收入陷阱——即一国在其国民收入达到一定的水平之后陷入先前的增长模式无法摆脱——和加快进入更高价值部分的进程，中国希望其产业政策能够充分协调价值链中的其他国家。作为回报，中国可以提供融资便利及其经济发展经验，中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促进了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表明其经济发展模式是成功的。
在实践中，中国工业可能需要可靠的零部件或中间产品的供应商，或者可能试图在海外建立装配厂以避免进口关税，同时保持大部分生产链在中国。中国或许试图创造新的机会出口本国生产的原材料或中间产品，或者保证本国工业所需原材料的稳定供应。鉴于服务已成为全球价值链不可或缺的部分，增加服务出口也将是“一带一路”战略的目标。
以钢铁行业为例，受钢铁价格下跌的打击，中国钢铁产业的规模大幅下降。中国决策者意识到，一些产业必须迁移到国外，他们开始考虑把生产成本较低的中亚作为可能的目的地。由于该地区的政府和私人部门投资于能源开发、交通基础设施和住宅建设，预计中亚地区钢铁产品的需求在未来几年将会增长。但中国生产商必须与因便利贸易制度受益的俄罗斯、土耳其和乌克兰的钢铁企业竞争。如果中国公司在矿产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低的中亚国家建立钢铁生产企业，这些竞争者将失去贸易便利的优势。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综合框架下，新的交通基础设施既可以提高钢铁需求，又可以为中国从中亚进口钢铁开辟新的道路，因为中国将向增值更大的产品和价值链部分转移。简单说来，交通基础设施在金融、贸易和产业政策一体化中起着辅助作用。
中国对陆路运输线路的关注似乎是不合逻辑的。从港口到港口，海运总是比陆上运输便宜。随着集装箱运价突破历史低点，海运行业价格趋向更低。在这种环境下，期望新建铁路在长途货物运输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然而，在历史上货运价格低廉的背景下，创造更复杂的全球价值链的新机会正在被创造着，并且在陆地而不是海上，现有的价值链正通过开辟新的产业园区重新配置。
欧盟对“一带一路”战略的反应
“一带一路”战略对欧洲经济的影响是轻微的。如果该战略的重点是改善交通基础设施，那么其影响可能是积极的；如果与中国的贸易一体化会减少欧洲对中亚和南亚的出口，那其影响略微有些消极。然而，一旦恰当地理解“一带一路”战略的目的，就会发现前一观点忽视了该战略的雄心和项目带来的长期影响。
到目前为止，欧盟几乎没有行动以达成对该战略的共同立场。在欧盟内部几乎没有对这个问题给予过多的讨论，几乎完全是技术性因素的考虑。为与不同的投资战略挂钩且避免重复，并探索可能的协同效应，欧盟委员会创建了一个技术连接平台。欧盟委员会于2016年6月公布的文件《欧盟对华新战略要素》（Elements for a New Strategy on China）认为“一带一路”战略的“目标应是帮助建设欧盟和中国之间的国家和地区可持续和可互操作的跨境基础设施网络。”
欧盟应对“一带一路”战略的反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欧洲如何理解这个战略。如果认为这一战略只是纯粹的运输和通信基础设施建设，那么欧盟就应该很少或毫无保留地接受。“一带一路”战略将非常符合欧盟自身的战略目标，即进一步提高联通性，减少国际贸易和交流的障碍，帮助不同文化和国家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但是“一带一路”战略不仅是一个交通和通信项目，其成功不会通过联通速度的量化指标来衡量。相反，通过为中国提供可以重塑全球价值链的一系列工具，该战略试图改变全球经济规则。
尽管“一带一路”战略的最初关注点是中国的直接外围，但欧洲才是其最终目的。“新丝绸之路”这个名字在许多方面具有误导性，但它确实有一个优点，提醒中国观察家“一带一路”战略毕竟是对欧洲的挑战，一个欧洲人还没有回应的挑战。
作者介绍：
Bruno Maçães是Carnegie Europe的非常驻会员。他的研究集中于欧盟一体化和外交政策、贸易政策和全球化方面。
资料来源：China’s Belt and Road: Destination Europe, BRUNO MAÇÃES, in Carnegie Europe, NOVEMBER 9, 2016, available at http://carnegieeurope.eu/ 2016/11/09/china-s-belt-and-road-destination-europe-pub-65075 (visited on December 2, 2016).
本译文由WELLS编辑团队版权所有，如需授权，请联系中国法学学术平台：editor@wells.org.cn或WELLS2016@163.com。
